作者\田沁禾
我,四十歲,未婚,有份年收入近85萬的工作,喜歡登山、旅行,身高158公分,體重50公斤,不會做菜也算是生活白痴,養兩隻貓。希望認識聊得來、互相關心、一起旅行的伴。
蒓慧在交友網站上的自我介紹這樣寫著。
蒓慧下班,用手機叫外送餐,洗好澡,剛好下樓取餐。
她穿著夾腳拖、瀏海上了髮捲,一件寬鬆的連身衣,印著史努比的圖案,沒上濃妝的臉看起來比實際年齡稚氣些。
外送員是個約莫二十幾歲的男生,白白淨淨,超過175公分的身高,他翻找著錢袋,找零。蒓慧仔細看他,內心驚呼著,「他的眼睫毛好長好翹,男生應該沒有植睫吧,好嫩喔!」
蒓慧回神,拿了零錢,跟外送員道謝,轉身,她想起上一段感情,姐弟戀,感情又受了一次重傷。
走進客廳,按下遙控器,不停地轉台,沒什麼節目特別想看的,一個人吃飯的寂靜靠看電視節目減少一些。
她,怕寂寞,更怕為了寂寞找了不合適的人陪伴。養貓,比和不對的人同居更自在快樂,也不必擔心貓劈腿會惹自己氣憤難平又痛哭流涕。
幾年前,一場車禍奪走蒓慧父母的生命,她才覺察到「單身萬歲」的日子,是因為住在家裡,還有父母的關照作伴,寂寞被隱藏起來,父母離世後,寂寞突然逼得她心慌意亂,內心的失落像凍住她的生活,無法前進,直到在網站上認識了森。
森,在網站上的暱稱是城市獵人,放上一張短鬍渣的照片,嘴唇抿著。蒓慧對他的照片一見鍾情。
他們線上聊了幾次就約在咖啡館見面,蒓慧在咖啡館見到森時,刮乾淨鬍鬚的他像鄰家男孩,無害。蒓慧放下防衛,用大姐姐的身份和森說說笑笑,彷彿他們相識很久。
蒓慧沒想過森會變成她的男朋友,同居生活著,可能是那天她太脆弱,森太大膽,他們發生了親密關係。
她枕在森的手臂上醒來,赤裸裸地面對自己渴望被愛被體貼照顧,接受了森也順其自然地發展成同居關係。
森的噓寒問暖、撒嬌體貼的小動作讓她的生活包裹著糖衣,即使朋友提醒她這樣的年紀差距、提醒她理智思考,蒓慧全都聽不進去,就算是做夢,她也不要醒來。
對生活開銷節制的蒓慧,逛街購物時,對森總是大方,她認為愛一個人無需計較,更何況以她的年紀資歷,薪資所得比森高是一定的,再過幾年,森的薪資所得不見得比她少,森是那麽努力打拼跑業績的上進男人。她這麼說服自己,繼續掏錢幫忙繳森的信用卡帳單。
同居半年後,蒓慧的生活像一場颱風,目睹了森纏吻著一個身材火辣的年輕女子,他們幾番爭吵,森當著年輕女子的面前說:「這女人一直纏著我不放,幻想著我們相愛⋯⋯」接下來,森說了什麼話,她不記得了,只記得頭痛欲裂、耳鳴讓她暈了過去,她的姐弟戀也成了過去式。
蒓慧談了幾次戀愛,不管是轟轟烈烈或平平淡淡都像被下了詛咒,不歡而散。她有時候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有問題,或是少了好運,她不解自己為什麼老是感情不順?
電視上播著廣告,蒓慧趴在抱枕上,兩隻貓跳上沙發,在她身邊呼嚕呼嚕著,她摸摸兩隻貓,微笑,動手收拾餐後的碗筷。
手機響了特定鈴聲,蒓慧立刻拿起手機,螢幕上顯示幾則留言,她嘴角上揚,一一讀取,開始輸入文字。她想這次認識的「阿熊」是個長相普通、不善表達、個性憨實的熟男,不會是個壞男人。
對四十歲的蒓慧來說,她不再是傻不隆咚的天真少女,也學到了感情不順是自己識人不明,更清楚感情關係裡自己想要的是有共同興趣卻各自獨立的伴。
若眼下這「阿熊」不是真實生活裡可以聊天、關心的朋友就不必發展成戀人擾了自己的人生,她繼續一個人和兩隻貓生活在一起,這樣也很愜意。
她總算領會了寂寞是種情緒,孤單是種狀態,這些不會讓自己變得糟糕,但是,遇到不對的人,比寂寞、孤單更可怕。
作者簡介:田沁禾
藥學畢,卻無法戒了寫作的癮,它是生活裡最溫柔的撫慰,也是人生裡最簡單的沉澱。來自六年級,有自己戲劇化的故事,內心住著一個單純、浪漫的小女孩,所以,再辛苦的時候,都還相信著幸福的存在。
文字編輯:Elisa │ 核稿編輯:Joyc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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